Page 45 - 普台之星19

蝶翼開闔的悸動

高二庚 張宸華

記不得是多少年前的一個夏天，我溜去家附近一個公園抓蝴蝶，雖然家人平常老勸我不要這樣，「牠們畢竟
也是有生命、有靈性的。如果將心比心，站在蝴蝶的立場想，鐵定也不想被人類的自私禁錮住吧？」但我對這樣
的說法一向沒有甚麼感覺。說到底，我那時不曾意識到蝴蝶也是有生命的一群，反而幾乎是用一種「玩具」的定
位在看牠們。而所謂「喜歡」，不過是想自私地佔有吧？
炎炎夏日的正午，我在公園裡汗流浹背地追尋蝴蝶的蹤跡。忽然，一隻琉球紫蛺蝶飛過我的視野，翩然停棲
於眼前的花叢中。我頓時屏住氣息，放輕腳步拿著捕蟲網一步、一步慢慢向前，眼睛緊盯著牠的翅膀在陽光下緩
緩地一張、一闔，閃爍著惑人的紫色光芒。我的感官變得無比專注而敏銳，耳邊如轟雷的蟬聲在正午的烈日下隆
隆作響，四周的景物也因猛熾的陽光微微地模糊起來，一滴汗珠滑下我的鼻尖，滴落在曬得發燙的石子地上。一
張、一闔。我又往前一步。一張、一闔。我舉起手上的網子 突然，牠振翅、飛竄，飄移晃蕩。
想來是我的動作太大，被察覺了。我懊惱地瞪著蝴蝶飄過我的頭頂，牠鐵定正因逃離這個不懷好意的傢伙，
而暗自慶幸吧？接下來必定是要揚長而去，越遠越好……。下一秒，只見牠一個優雅的迴轉，乘著氣流悠悠地滑
翔 然後停到我肩上。
那一瞬間，在悵然懊惱與驚訝停駐未及轉換的霎那，空氣彷彿凝滯，一切思緒都定格了。我連大氣也不敢喘
一口，瞪大眼愣愣地瞅著肩上的嬌客，生怕牠再度被驚動。不過顯然我的擔心是多餘的，只見牠安然待在那兒，
靜靜地伸展著翅膀，一張、一闔、一張、一闔……。

我的內心頓時彷彿被甚麼大力搖晃著，被這隻小小蝴蝶的舉動。這整件事可能根本不代表任何意義，我也永
遠無法得知，牠這麼做的時候究竟是在想些甚麼。但不知為何，我的心中升起了一絲羞愧，對自己竟忍心傷害這
樣美麗的生物而感到慚愧，慚愧自己竟用小人的自私之心揣度牠們君子般地不用機心，甚至願意親近我這樣一個
根本不尊重牠們自由、不認同牠們生命價值，一個自以為是的凡夫俗人。

我悄悄地偏過頭看向肩上的蝴蝶 此時，我見到的不再只是一隻隻漂亮的「玩具」，而是另一個嚮往藍天
的自由靈魂。五彩蝶翼從來不是予人褻玩，而是為了帶牠們飛向屬於自己的天空。一道紫光閃過，蝴蝶再度輕盈
地飛起。我望著牠翩翩地鼓著翅膀，消失在蔥蘢翠綠的林蔭深處。
那個夏日正午，我像隻蝴蝶般蛻變了。蛻去自私愚昧的枷鎖，看到更寬廣、更美麗的世界。生命有貴賤之別
嗎？如果能用心去體會、去理解，你會發現彼此靈魂深處，必定有某種相同的事物發出和諧的共鳴，在音符串起
那瞬間，耳畔響起的便是那生命中最深切的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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