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39 - 普台之星15

逝者如斯

高一乙 黃昱瑛
忘記了時間，忘記了悔恨，忘記了現實，只記得，您在陽光灑落下來的走
廊上敞開懷地笑著。人們總是掛念著已逝去的事物：遊子魂牽夢縈的是遠方回
不去的家鄉，受縛之人引頸盼望的是被剝奪的自由，而總使我禁不住思念的卻
是您——我的師公。
論輩份，我可不知道該如何稱呼您，可能是因為您早早就出家了，所以我
們幾個小孩也只是跟著媽媽一起前一聲「師公」、後一聲「師公」地叫著。我
的童年是在寺廟裡度過的，您自然成了我那時的玩伴。不管什麼時候，您一直
都彎著笑咪咪的眼睛，帶著燦爛的笑容。於我而言，您不僅帶給了我歡樂，更
教會了我最珍貴的事情——做一個快樂的人。
還記得，那是一個炎熱的午後，就連最喧囂的蟬聲都在此刻失去了一貫的
活力，陷入了靜默當中。四五個小孩連同我在內，無精打采地趴在走廊的藤椅
上，一動也不動，而您卻悄悄繞過我們的背後，冷不防將一顆水球砸來。「啪！」
瞬間，我被那股沁涼的感覺給驚醒，一回頭，只見您正拍手朗聲而笑。
您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活得比孩子還要孩子，純真、搞怪和頑皮都找了您
做代言人。
十二歲那年，久違地回到了佛寺裡，然而一切卻都變了。寂靜充斥在偌大
的院裡，沒有曾經的歡言暢語，沒有曾經的爽朗笑聲，沒有曾經的您……。在
醫院，當我看到憔悴的您，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我害怕到無法面對，跑到
電視機前坐著，試圖想起記憶中您的模樣、您的笑容。可是眼前的您卻已改變，
失去了生機，在治療的過程中，一次次地，磨顯出了衰敗的容顏，如凋萎的清蓮，
在秋風中顫抖，似您脆弱的生命，在風中搖曳。
不成熟的我，不理解天人永隔背後的意義，以為只要再一次回到熟悉的地
方，就能看到您熟悉的身影。然而錯過的就只能錯過，徒留下悔恨與空洞，可
是我知道，在沿著時間的隧道往回走時，就會發現回憶的碎片，提醒著我，曾
經的美好時光，厚實的肩背，溫暖的手掌心……，於陽光灑落的每個瞬間，閃
耀在我的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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