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30 - 普台之星15

生命的味蕾

高一庚 梁云嫚
艷澄澄的番茄在湯汁中沸滾翻騰，釋放出銳利的酸味；渥紅如丹的蘋果在汁液中浮沉，
微微地吞吐溫溫的小酸；香醇濃郁的黑咖啡，則在舌尖漾開一縷縷美妙的淡酸。這些美味
令人愛戀，而這些食物的美味所在正是酸，一酸提百味。
我喜歡「酸」味，因為它最能凸顯食物風格，也是最不膩口的味道。它是各種料理中
不可或缺的一劑祕方，只需要一點點，就能使原本的食物呈現得更加美味。當清蒸時少了
檸檬，就無法襯托出食材的細緻與鮮甜；當中式酸辣湯沒有了醋，就不能稀釋那爆裂性的辣；
當法式檸檬塔和覆盆莓蛋糕少了那一劑祕方，酸與甜就無法交織成豐富多層次的味覺饗宴。
酸味入口後開始蔓延，從舌間向上衝到眼角，到頭頂，又往下流入喉嚨，彷彿有一股能量
遍布全身，到達每一個毛細孔後，又突然釋放出來。我就是喜歡這樣的「酸」味，雖然令
人無法承受，但它總恰如其分地扮演配角的腳色，輕輕提點，便能將食物的光華襯托得淋
漓盡致。
「酸楚」也是生命的調味劑。它不像苦一般難以下嚥，不像辣一般殘酷、狠毒，但卻
精準地刺入心坎裡，使人顫抖，使人鼻頭酸澀、喉嚨發乾，甚至使一顆顆晶瑩似珍珠卻充
滿著哀傷的淚水不停地從眼眶中泛濫出來。那是與家人因為種種原因而關係一天一天淡薄
的疏離感，也是朋友間的默契漸漸消弭的失落感，更是每天懸梁刺股、焚膏繼晷後，滿紙
紅字的無力感，又何嘗不是踽踽前行，沒有人懂你的孤獨感？人生漫漫，酸楚何其多？又
何其不可承受？
然而，正是這些酸楚，才使我們褪去青澀，消融稜角，從悲傷中學會堅強，從苦難中
砥礪向上，看清世界，找到生命的本質。《紅樓夢》說得真好：「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
都云作者癡，誰解其中味？」正是這些刻骨的酸味充滿了人生，才能襯出生命的其他滋味。
所以酸是生命中最關鍵的味道，若能正視酸的存在，咀嚼酸的層次，必能嘗到生命真正的
滋味。
「酸」雖然難以承受，但卻能使人從酸楚中學會堅強，砥礪向上，進而成長茁壯。生
命是一顆檸檬，當我們把那一滴滴竭盡全力擠出的檸檬汁嚥入喉嚨後，才會感受到它沉澱
過後的甜美。

28
普台文字館